佩雯小说网 > 都市小说 > 大发慈悲 > 第9章 (1)
    雁依盼没有死成。连寻短都失败,她真是啼笑皆非。
    救她的,竟然是她自己的母亲。
    雁母抢进房去,第一件事便是眼明手快地抄起剪子,爬上桌面。伸高手铰断了丝布条。饶是如此,雁依盼白皙的颈子已经给勒出了深深的痕迹。
    雁依盼重摔到地面,晕了过去。等醒来之际,她已经回到了自己床上,母亲、丫头跟管家都在她床前,大概是合力把她扶回来的。
    啊。所以没死吗她费力睁开眼,恍惚地望着眼前三人:管家很老了,鬓发皆白;丫头吓得面无血色,眼眶红通通;而憔悴苍老的雁母,则依然还是小老鼠的模样,微低着头,不敢正视女儿。
    「醒、醒了就好,漾喜,去泡热茶给小姐喝。」
    「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还是煮点宁神汤——」
    「这时候上哪儿请大夫三更半夜的,明天一大早……」雁依盼打断低声交谈的三人,「都不用,我睡一觉就好了。」因为伤了喉咙,说话顶吃力,还沙哑着,雁依盼有点不认得自己声音了,
    「盼儿…」雁母往前一步,伸手想摸摸女儿,却又在雁依盼的眼光中胆怯地收回。
    「我真的没事,让我睡一下吧。」
    说完,她翻过身,不再多讲。因为她不要母亲用那么悲伤的眼眸看她.也不要她合着泪问雁依盼为了什么这麽傻。她该如何回答说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,就跟母亲一样
    她的咽喉痛、额头痛、全身都痛一但这些痛绝比不上心口一刀一刀般割着的尖锐伤疼;难受到喘不过气一叫不出声,却又得不到解脱。
    熬了一夜,天总算亮了。蒙蒙晨光中,显然也一夜没睡的雁母带着丫头悄悄的进来。雁依盼是闻到鸡汤味道才迷迷糊糊醒觉,一翻身,母亲就在眼前,担忧而惊惧地望着她。
    「我、我让漾喜炖了补汤一你多少喝、喝一点。」看女儿静静回望着她们的模样,雁母赶快加了一句:「你若不放心一我先喝给你看。」看母亲抢着喝了一口还冒着烟的鸡汤,烫得眼泪差点掉下来.还硬忍着把滚烫的汤吞下去,只为了取信女儿的情景,雁依盼的心好酸好酸。
    母女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她的母亲很傻、很笨、很软弱,少时脾气阴晴不定,中年之后耳根子极软,也许做过很过分的事,但可恨的是,再怎麽样坏,依然是她的母亲。
    就像她恨景四端,却无法决然离开他。一直自诩坚强的雁依盼,其实,也只个寻常女子。
    看女儿依然不出声,只静静望着自己一雁母又退缩了。她被烫得口齿有点不清,胡乱说道:「没关系,你若不想喝就、就算了。我……那我去……我就出去了。」
    「娘,等等。」雁依盼终於开口,叫住母亲,「我要喝。」雁母先是僵了一下一然后缓缓回身。由丫头手上接过鸡汤,抖着手端了过来。然后在床沿坐下,一口一口吹凉了.喂自己的女儿喝下。
    真的无所谓了。鬼门关里绕丁一圈回来,就算母亲真的又要下药,她也无所谓了。如果嫁给有钱人能让母亲开心一点的话一有何不可
    那鸡汤里似乎真的有下药,雁依盼喝完,昏昏沉沉的又睡着厂。但她一点也不挂心。睡着也好一醒不过来更好,如果做梦能梦到那个可恶的冤家,那她可以一直睡,一直梦下去…
    夜里,景四端真的来人梦了。
    他还是一身潇洒长衫,倜傥依旧,俊美如昔。微微挑着眉,唇际挂着若有似无的嘲谑笑意,似乎在说:瞧瞧,没了我在身边,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落魄模样?
    「我以为你会是个无头鬼。」雁依盼撑起身子,脱口而出。
    景四端眼中笑意更浓。「我要是成了无头鬼,全都是拜你所赐。参本写得挺好,把我的恶行全写得清清楚楚,皇上看了,不斩我都不行。」几年了呢习惯用假笑代替眼泪的日子,已经过了几年她甚至以为自己不会哭了,不过此刻,眼眶热了起来,泪珠在她还没醒悟之际,就已经滚落脸颊,跌碎在衣襟。
    景四端走近,在她床沿坐下,叹了一口气。「哭什么呢你不是很希望我被斩首,从此再也不能鱼肉乡民、作威作福吗?」她点头,但眼泪却落得更急。
    「还是没看到无头鬼,心底不甘愿、顶失望?」他伸手帮她拭泪一嘴里还是不饶人地调侃着,「我先告诉你,无头鬼挺可怕,你看了会吓坏的。」他的手很温暖,轻轻捧起她的脸蛋。然后,他修过身轻吻住那颤抖着、毫无血色的柔软小嘴。
    两人都尝到眼泪的咸涩,景四端不在意,温柔但坚持地吻她,舌尖勾诱着她的,缠绵刻骨一难分难舍。
    恍惚之间,雁依盼却隐约觉得不对。若他真是鬼,怎会如此温暖熟悉他抚着她睑蛋的大手、他的唇、他的吻、他的胸膛……都热腾腾的,阳气可重,哪有一丝一毫鬼气
    柔弱无力的小手慢慢攀上了他的颈一轻轻抚摸着。肌肤光滑坚实,别说砍头了,连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。
    景四端的手也在抚摸她的玉颈,那儿被勒出了一道深深淤痕。他怜惜地轻抚着,然后又温柔地以唇代指,吻了又吻,百般不舍。
    「真是个傻姑娘。」他低低说,不再有调侃取笑之意,而是深沉且认真地说:「要是没人救你,我们这会儿连面都见不着一了。你聪明了一辈子,怎么这会儿傻成这样?」
    「嗯……等一等……」雁依盼从迷雾中慢慢醒来,猛力一推;可惜身子虚弱,有人的胸膛又有如铜墙铁壁一样,硬得推不动,反倒让她累得直喘。
    但喘归喘,她仍提气娇斥道:「景四端你、你给我说清楚,到底是人是鬼你不是该被斩首了吗?」
    这问题逗得景四端大笑,他把额头靠在她纤细肩头,笑得全身发抖。
    「你连自己相公都不知道是人是鬼亏你生得」脸聪明相,肚子里是个草包哪。」他又狂笑了好半晌,才喘息着说:「我的项上人头安稳得很一可以跟你再纠缠个几十年没问题,你别想就这样摆脱我。」